天桥上。
西北风呼啸肆虐,卷起大桥下方一片骇浪,似如当年那一夜的冷冽,朝我示威。
此刻我蹲在桥上,一阵阵难以言表的疼痛席卷全身,摧枯拉朽。
可我只有两只手,根本顾不过来。
只能让自己蜷缩成一团,环抱住自己,然后把头深深埋进去。
仿佛这样做,我就可以多一点温暖,少一分痛苦。
一个月前,我确诊了肺癌,还是晚期。
医生说,如果不积极化疗的话,最多还能活一个月。
可我的工资只够我自己生活的,没有家人作为后盾,又不想连累朋友,所以干脆放弃治疗。
于是我辞了工作,开始了吃吃喝喝的最后人生。
本想安详地走完最后这一程,谁曾想这两天阳了,高烧不退,浑身酸痛,又赶上生理期。
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死去时,还要遭受这般痛苦折磨。
所以,我在今天早早起床,把自己打扮得很体面,着了我最爱的妆容,还出去吃了油条馄饨,以及最近被抢断货的黄桃罐头。
吃饱喝足后,我选择天桥跳江,来结束自己与痛苦。
哪怕回归江水的怀抱,想来也比这世间多一丝温暖吧。
谁曾想,本想安安静静地离开,却被家里给恶心一顿。
所以,我只能再煎熬受罪两天,换个时间和地点,再死吧。
这时候,电话突然响起,打破了我这片刻的安宁假象。
我眯着眼没力气说话,看到来电是陌生号,本想挂断,却因为手抖不小心点了接听。
「我不希望,在这个家再看到你。反正你也活不久了,就别给自己找不自在。你不作妖,等你死了我会给你烧纸。否则,别怪我掘你的坟。好自为之!」
对方冷漠地说完,不,是厉声警告威胁完,就直接挂断了,甚至不给我开口的机会。
尽管多年没有联系,但我还是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。
是我那位三好哥哥。
这个家。
回,不行。
因为哥哥会等我死后掘我的坟。
不回,也不行。
因为妹妹会毁了小灰七年前的坟。
明明没有一丝血缘关系,但他们这手段却是如出一辙。
可这时冷风让我发热的头脑,出现了短暂的清醒。
等等。
他是怎么知道我活不久了?
而且语气还如此笃定。
难不成为了怕我坏他好事,这么多年过去了,哪怕我早就离家远行,他都没有停止监视我,提防我???
这一刻,我想笑。
可惜不行,会扯得全身疼。
我佩服他的毅力和城府,但如此这般费尽心思地对付我,真的不如对我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。
我这个人,一向吃软不吃硬。
多年以前,我没有说出他的这个秘密。是因为我对我爸失望透顶,想让这个家破罐子破摔。
如今,我不想再保守这个原本要带入地底的秘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