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下起了绵绵细雨,浇在府中的红花绿叶上。
我未撑伞,在小路上瞎晃。
还没出事那年,姐姐竟然冲破自己内心的束缚,带着我偷偷来过这里。
那年她十六岁,远远望着少年时的庆王,满眼少女春动的雀跃。
我年纪尚小,却也看得到姐姐的情谊,跟在她身后笑话她。
回家后,她望着天空难得的圆月,闭上眼睛许愿:「愿福缔良缘,嫁与心中郎。」
思及此处,不由内心悲怆,停在院墙之下。
雨打树叶的声音里,忽然有脚踏碎瓦之声,有人轻飘飘落在我身后。
熟悉的语调响在我的身后:「沈轻白。」
我大脑空白片刻,慢慢转身,看到了我朝思暮想的人。
「……大人。」
好像做梦一样,我想抬手探一探虚实,手顿在半空。
我已经没有立场去触碰他。
手收回时,被他倏地握住捏紧。
雨丝落在他的眼睫,聚成水滴挂在上面,给陆阐平添一丝脆弱。
配上他苍白的肤色,看上去更像个病美人。
美人将我摁在石山暗角处,近乎哀求道:「你有想我吗?」
呼吸交缠在一起,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。
他低下头紧紧相逼,问:「说真话,别再骗我。」
「想。」
粗重的吻飞快落下。
他说:「骗我也成。」
穿破层层思念,我也抱紧陆阐。
天地在眼前颠倒,他发狠地说:「很快我就能把你带回去。」
「你不想走也得跟我走!」
我扣住他的手,声音晕上哭腔:「我等着大人。」
再醒来时,我已经和衣躺在睡塌上,天都黑过一轮要变亮了。
乔兰春忽然大摇大摆踹进房间,给我扔了个铁铲。
她骂骂咧咧道:「老娘要掘坟,老娘等不及了。」
见她这副样子,我倒觉得有趣:「那可是我姐姐的坟。」
她瞪目惊道:「你还真打算把陆茵埋那儿啊!」
我起身穿上鞋子,拿起铁锹,「开玩笑的,走。」
随后庆王的侧妃和新纳的妾一起鬼鬼祟祟潜入黑暗中,掘了庆王那个虚假的坟。
天色灰蒙蒙地逐渐亮起,土里埋着一个木匣子。
乔兰春用衣袖把上边的尘土拂去,她深呼吸一会儿,慢慢打开匣子。
匣子里躺着一枚陈旧的兵符,下边挂着穗子,上边侵染着已经干涸的棕褐色血迹。
「爹……」乔兰春无力地跪在地上,捏着这块兵符浑身发抖。
这就是证据,能让我陆家沉冤昭雪的证据。
被庆王埋在了他私设的衣冠冢里。